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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说——现在流行微小说？ 刻章的男人今年已经三十出头了。夜里他一个人在窝棚里摸索，点上报纸糊的灯罩的白炽灯，从抽屉里翻出一截干净的小木段。 租来的窝棚天顶渗水，从不间断地嘀嘀嗒嗒，黑暗的巷中传来低低的猫吟。 他每天夜里都无事可做，于是刻自己名字的印章，用废料和木段，刻各种字体：小楷、新宋、行书、大篆、小篆。阴文、阳文。刻章的男人还没有自己的私印。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为自己刻出一枚好章，以便携带终生。几乎每天晚上，他都很认真地篆刻一两枚。 这一天，夜很深了，刻章的男人很倦了，伸张了一下五指，准备刻完最后的一笔捺就去睡觉。正落刀，听得背后“哎呀”一声低响，男人来不及回头，眉头就拧成了死结：这么好的一个章，这一下就给刻坏了。他把最后刻出界的那一捺的木屑吹掉，生气地看了一眼，然后用同样的目光转到背后去。那里站着一个瘦弱的身影，不用看，就是临窝新来的烧水女工。 “你来做什么？”他很气地问。 “我来看看你要不要热水。”女工拎着一个破旧的暖壶，往上举了举。 “不要。” “今天暖气不够好。” “知道。” “放这儿了。”女工将暖壶放在墙角，扭转着她那僵硬的腰肢，手脑并晃地走了出去。她显然也很疲倦。门关上了。特别的轻。女人仿佛在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笨拙。 男人对着桌子和台灯发了老半天呆，忘记自己在想些什么，手里揉捏着那块刻坏了的章。 后来男人去了西安，在书院门开了一家刻章的铺子。很多年以后他开始用上好的蓝田玉刻章，很多人慕名而来。他不太爱说话，但也因为刻章结识了不少的朋友。 有一天工商局来例行公事，派过来的恰好是他给刻过章的人。在票据上签收盖章的时候，那人带着好奇和讥笑的神态说：哎，你的章是坏的诶！怎么这样子。还是木头的。刻章的男人默默地微笑着，并不多说一句话。 |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