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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五岁以前，我一直觉得结婚是一件很老土的事情。在当时的人生计划里，赚钱养自己、旅行看世界、工作交朋友，都是比结婚重要得多的事情，哪里顾得上两个人搭伙做饭过日子那么俗气。我其时经历过恋爱与失恋，与男友的感情虽然稳定，遇到好事者问起婚期，总是张狂而霸气，“孩子都没有，结什么婚啊”。在忙着热情奔放的那个阶段，婚姻意味着自由的终结，对无羁绊生活的缴械投降，以及对柴米油盐的接近与沦陷。在感觉未来无限遥远、青春还绰绰有余的二十多岁，单身是随身携带的固定资产，哪里甘心轻易转让。 对我而言，25这个数字神一样地存在，成为暗示和解读未婚与已婚的分界线。尽管谁也没有规定过，把这个年龄作为结婚的转折点或门槛，自己就隐约觉得这以后的期望与之前不同。当生日晚会刚过、庆祝欢呼的死党们刚刚离场，拥挤后的空旷和热闹后的静寂瞬间让人感怀，我突然感到岁月可以挥霍荒废的其实不多，单身突然变得有些无趣。我瞬间渴望，有一个人可以一直陪伴在侧，在狂欢之后一起收拾杯盘碗盏，或者是各自侧卧在床头喁喁细语，不谈进步与追求，只为废话与琐碎。 时间也很知趣，不时配合着给我各种提醒。早上揽镜自照，依稀在眼角发现一丝褶皱，有些惊讶和小慌张。雪上加霜地在头上撞见一根白发，更是有微妙的不自在。外围的好消息越来越多，闺蜜的结婚喜帖，同事刚出生娃娃的照片，父母的询问和催促，都稳准狠地刺激那根关于婚嫁的神经。特别是在闺蜜的喜宴上，看着曾经痛陈男人种种不是的她娇羞作态，昔日的女汉子变身小女人、亦步亦趋跟在她的男人身边，我突然有被自己欺骗的感觉，这么多年关于不婚的捍卫，其实是一场误会，任何平淡的女子披上婚纱，都成为最美的嫁娘。我突然产生了不顾一切加入她们的冲动，从恐婚到恨嫁，原来只是一夜之间。 反思前后判若两人的自己，我突然发现，曾经用来抵制婚姻的种种理由，顷刻都不再成立。我曾经不在意一纸婚书，但现在觉得这张颁发给对方的授权使用证书，是男女彼此爱得最深的物证；我曾害怕两个人的生活过于沉淀封闭，但现在只希望岁月静好，相看不厌；曾经讨厌烹调洒扫，但现在觉得那也是生活的初级配置和本真面目。我也突然发现，“要不要结婚”其实根本是个无需深究的问题，就像问自己要不要长大一样，因为时间自会帮你判决，带领你在某个不期然的点上，扭转、改变，变成你曾经反对、挣扎、讨厌、甚至不屑的自己，曾经的棱角、疯癫、不羁和难以驾驭，无需以特别的方式调校，只要交以时间洗礼。 某个阳光灿烂的下午，我和他坐在餐厅的玻璃墙面前，看着一对男女在街口拍婚纱照，阳光下扭腰提臀，欣喜溢于言表。原来结婚是这么一件俗得靠谱的事情。以前的我，哪里是不肯步入婚姻，是不肯向自己归降，执拗于与自己较劲。我也不是不肯嫁人，我只是不舍得交出自己，强行要由自己管理。我曾经霸气任性甚至有些高高在上，突然变成请他收留的小心翼翼，希望被他看穿，引发一场关于结婚议程的讨论。结婚就结婚吧，有什么了不起。 是顺其自然的时间，诱发了我的结婚热情，有了一颗恨嫁的心。能结婚的两个人，不仅要足够爱，还要节奏同步，爱得刚好，同时同地。“我们结婚吧，就这么定了”。求婚的最佳助手，原来就是时间。 |
